偷得浮生几日闲其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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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第一次不在家过年,父母亲南下去了深圳,我去了女友家。没有了小时候那种对老家的恋恋不舍,来来去去从从容容,也许是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吧。自大学时开始,父母、老姐和我四人天南地北各一方,每每到年底才能凑齐人数,后来老姐远嫁他乡,能聚到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。读研的时候稍微年长了,对家的挂牵陡然剧增。我所在的地方(大武汉)隔老家太近,似乎只有一脚进出的距离,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近在咫尺,比如新修了哪条公路啊,谁家的狗被车撞了啊……当然,新闻里面只会播报某地方政府的业绩,而村子里面的“民生问题”往往通过口述转达到我耳中。总之,对于芝麻绿豆之类的小事,想想会觉得十分亲切。然而,回家并不见得有趣,平日里回家见不到人,因为大家都在上班,此时我会默念着读书真好;而寒假要见的人太多,需整日奔波在外,忙于风俗礼节。回家对我而言感觉更像是心灵的归处,它是唯一让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平静的地方,哪怕无聊到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。

我的老家叫松滋,一个淹没在中国数以千计的县级市名称,隶属荆州。因此远游他乡的时候碰到“从哪里来”的问题,更多的是回答“鄙人自鄂西南荆州来”。而我国从来不缺乏历史地理知识贫匮之人,这时就需要一把椅子一杯茶来缓解尴尬的氛围。“知道三国演义么?”“这个当然知道。”“就是三国演义里面的荆州!”“哦哦,原来是那个荆州啊!你们那边好多古墓吧。”但凡遇到连三国演义都不了解的,只能鸡同鸭讲、对牛鼓簧。历史上荆州也曾叱咤风云、富甲一方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达到顶峰,随后逐渐落寞。沙市棉纺、活力28集团这些辉煌的旗帜在国企改革的浪潮中轰然倒下,以致于九十年代犯罪滋生、礼乐崩塌,沦落到被称为“匪城”的地步。九八年抗洪抢险再次让荆州走进人们的视野,那时我年纪尚小,跟随我父母在城区做饭馆生意,有一天突然听说所有的人要撤离,国家为保武汉准备炸掉荆沙大堤分洪,整个荆州可能将葬于洪水之下。后来领导人顶着压力,加之长江洪峰缓慢削弱,才使这个古城幸免于难。经此一役,荆州的经济一蹶不振,因为分洪区的存在,很多企业、交通规划都避开荆州。幸运的是,经过十多年的发展,这个古老的城市逐渐复苏,用大难不死、必有后禄这样的形容也不为过。读研回到了武汉,荆州同乡的人多了,便不再抱着荆州人的称谓,改以金松滋。在这边最大的好处是方言相通,和武汉大妈学本土语言,从骂街开始学,学到最后差点把老家方言忘掉,音调变不回去了。说到松滋,本省人第一印象是“伙结,你们喏个松滋鸡蛮好七咧。”而我一脸世故地道“哪种鸡,沙道观的还是花街的?”但凡混迹于酒场的人,稍微看一下酒瓶的标签,便知道除了杜婆鸡之外,松滋还有“白云边”这个响当当的土著名牌白酒。“南湖秋水夜无烟,耐可乘流直上天。且就洞庭赊月色,将船买酒白云边。”不少居住于松滋河畔的人对这首诗应耳濡目染、陶醉其间。你没感受过唇齿留香,那该尝过宴席上的鱼糕、刚出锅的荞麦豆皮、外焦里嫩的南风佛鳝、肥瘦相间的五花扣肉、三月肥美的鳜鱼、香葱搭配的鱼丸子汤吧。小学时有本教材叫《乡土》,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首民谣:“松滋人,礼性大,进门就把椅子拿;毛坝烟,沙罐茶,开口就是哦嗬啦。岸窝菌,腊蹄胯,还把炖钵炉子架。挖锄背,桃篮拿,香叶扯啊洋芋挖。杀鳝鱼,取灌肠,忙完再把海带发。泡萝补,咋哈啦,蜜枣糯米蒸南瓜……”我到过很多城市,经历过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,更加懂得松滋礼仪的繁琐与独特。每个城市都因有自己的标签,而它的出名度在于能否将这些标签与这座城市紧密关联在一起,比如说到成都就能闻到火锅麻辣的芬芳,说到大理就能听到暖风拂来的碧波荡漾。松滋的这些吃的标签不见得有多出色,历史上辉煌的刘家场松木坪煤矿或许只存在于老一辈人的回忆中,焦柳铁路的开通使得这座城市的人口大量外流,如迁徙的候鸟南下北上,以至于我在广深一带上班的时候随便找个路边摊吃饭都是松滋口音。后来,老了的候鸟飞不动了,想到了回家,想到了定居,想到了做生意,想到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。现在,松滋城区大部分的商业是基于早期外出务工的经济发展起来的。当然,新的候鸟仍在不断地往外飞,一座城市的文化也在与外界的交流碰撞中趋于融合,变得无差异。不止是松滋,中国许许多多大小城市也是如此,根深蒂固的本土文化正在慢慢地被磨灭。但我还是希望一座城市的标签被保留和传承,哪怕背负在肩上也好,握在手中也罢,请不要抛弃它。每次女友来我家玩的时候,我会带她去我曾驻足的地方,介绍这座城市兴衰的历史,寻访高中时代记忆中的小吃。而对我这样已背离家乡的孩子,沉重占据大多数,毕竟桃花依旧在,物是人已非。

我呢,从小生活在隔城区不近但也不算太远的乡下,走几步就可以穿过焦柳铁路到达本市唯一的火车站。村子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八眼泉,听名字就知道与水相关,实则大多数的村落都是依山伴水而建,自然没有什么奇怪。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相传村里原本有八个特别大的泉水区,人若打旁边走过必定衫袖尽湿,故事的真实与否难以考究,但泉水是真的有的。村子里的溪流从未干涸,酷暑时河水冰冷刺骨,冰封时河水温暖如春,这里的人也靠吃泉水长大。村子在当地领导下治理平平,没有实现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愿望(八成打麻将、花牌输掉了),大概就是直接实现了共同富裕吧。比较大的变化发生在这两年,村里终于修了正儿八经的水泥路,高速公路和省道也有了。关于这个“要致富,先修路”的理念还是爷爷辈的人告诉我的,而为什么最近才实施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。村民的思想也比较开放,修起了豪宅,买小车,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代一去不复返。小农经济难以抵抗工业经济的摧残,农民和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,到后来还是不得不将土地荒芜。大城市郊区都在退耕还林还湖的时候,村民们开始挖田搞起了养殖,我暑假时候回家每天都能吃到龙虾等各种水产。或许正因如此,我荆州淡水水产王国的地位才屹立不倒。

回忆到这里该结束了,想想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就要毕业,这有可能是对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告别。读了整整二十年书,虽然没有止境,虽然曾经很想再继续拼搏下去,实现儿时科学家的梦想,但总得给自己找个去处吧。我很怕在学校太安逸地生活久了以至于难以分舍,我太想逃离,太想打破平静,物质生活是最终要面对的,何不更早地面对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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